宋郁华一改端了好几天不易亲近的气势，朝她点了点头。
付咏咏是个敏感又天真的姑娘，能轻易察觉出宋郁华态度的转变，不自觉地就像从前那样跑过去了，跑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尴尬的身份，不自然地笑了笑。
到了今天，宋郁华也不在意这些，朝她示意：“进去吧。”
展厅里一堆工人井然有序地赶工，也都知道今天来的是付家的太太，忙打了几声招呼。
这会展是港城标志性地点，付咏咏从小窜到大，自然也知道。
看看里面的动静，又看了看宋郁华，她小声问道：“付太太，您把这地方买下来了吗？”
宋郁华挑了挑眉，小丫头还挺敏锐。
她点头，又摇了摇头：“付渊薮买的。”
付咏咏当即笑了。
是哥哥买的呀……
宋郁华环视了一圈，注意到小丫头比她还高兴的神情：“你乐什么？”
看惯了家里那张虚伪的面孔，乍然看到这张真诚的笑脸，宋郁华也不由得放松了。
付咏咏笑意不止“哥……”
说到一半嘴角一僵，连忙尴尬地笑笑：“我是说付先生……”
“付先生对您真好，他一直就对您很好的。”
宋郁华转头一顿：“一直对我很好？怎么说？”
付咏咏还保留原来的习惯，依恋地往她靠了靠：
“嗯……原本上一趟出差回来，他就得立刻转下一趟，可他到现在还没走，而且他从来都不轻易动气，可那天秦晴……”
“我是说我，我和咏咏那天因为设计图的事情惹您生气，他就发了这么大的火，还要把咏咏赶出家门。”
说完怕她不信，又补了一句：“这些都是那天咏咏告诉我的，咏咏她最清楚付先生的性子，不会骗我的。”
宋郁华听着耳边细细碎碎的念叨，静静地看着前方。
等她说完才悠悠道：
“你确定这次不是因为你跟咏咏的事？”
付咏咏被渣男跟朋友联合起来欺负可不算什么小事。
付咏咏苦笑地摇摇头：“哥……咏咏从前跟我说过，付先生他从来不会特意管她的事。要不是这次惹您生气，他应该不会插手的，他只会让咏咏吃够苦，撞了南墙后再回头。”
“而且，这个会展要买下来不容易，据我所知，原主人不急着脱手的。”
“本家有个表姑妈两年前托到付先生那儿，付先生直接给回绝了。”
当年连长辈都回绝了，现在却拱手送到了宋郁华面前。
还能看不出什么吗。
宋郁华一直沉默着，付咏咏生怕自己以后不在哥嫂身边，两人原本就惨淡的感情出现问题，这会儿挖空了脑袋替付渊薮说好话。
直到宋郁华再开口，淡淡道：“照你的意思，他是为了不让我受气才出手调查，后来又把咏咏赶出家门。”
相较于原世界，付渊薮直到周方楠动起付家家产的心思才出手整治，而这个世界因为她，付渊薮不仅早早地调查了周方楠和秦晴的行径，把付咏咏赶出家门，更是在她提起被陈太嘲讽后送上了这座会展。
那她可不可以认为，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后来的她，而不是从前的宋郁华？
付咏咏唠唠叨叨，身体靠着宋郁华越来越近，就差赖在她身上。
直到宋郁华似笑非笑地暼过来，吓得她连忙起身，面色通红地摆手：“我都随便说的，付太太……付太太您挑着喜欢的听。”
宋郁华心情大好，逗她：“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？”
付咏咏立刻被问得一愣，眨巴眨巴眼：“……我……”
又一下垂头丧气，小声道：“都是咏咏告诉我的。”
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，宋郁华忍不住伸手，拍了拍她的脑袋。
试问这天底下有多少人能接受灵魂互换，原本天之骄女的人生一眨眼落到千灾万难的泥坑，受着原本不该自己受的苦，还能忍着把抱怨咽回去。
宋郁华叹了口气，就算【999】不催，到这儿也差不多了。
被忽然摸头，付咏咏直接愣了，张了张嘴，软趴趴地问：
“……您……您摸.我做什么呀……”
嫂子有多讨厌秦晴她都清楚，可她顶着秦晴的身体，嫂子为什么还会对她这么温柔……
她懵懵地抬头，对上宋郁华叹息的目光。
宋郁华放下手，平静地看着她。
对望间，付咏咏的眼神从夹杂着孺慕的一点疑惑，逐渐加深，到微微放空。
她是个感官灵敏，大事上认知上迟钝的人，迟迟不敢想宋郁华眼神里的深意。
也从来没有想过，为什么她变成秦晴了，宋郁华反对她越来越好。
直到宋郁华轻声问她：“累吗？”
付咏咏乍然回神，眼神还是疑惑，却在疑惑中一点一点泛红。
她还是不敢想：“您……您怎么这么问啊……”
宋郁华看着她不说话，付咏咏的眼睛却越来越红。
她紧紧攥着手里的包，心跳一顿一顿的，有些喘不过气。
累吗……
她累的，而且每一天，她都过得很害怕。
她那个被哥哥嫂子老管家关怀过的人生，美好，温暖，无忧无虑，就这样被安到了别人头上。
她存在的证明都不再属于她。
这些都让她害怕。
当她从秦晴的家中搬出来住进酒店，什么秦晴，周方楠，她都抛在了身后，她最终舍不得的，只有属于自己的那些人和人生。
可就在半个月前，她就是这么任由秦晴和周方楠这样随意践踏入侵她的人生。
这些认知她不能说，却时时刻刻都在她的脑海里打转。
就这么被宋郁华的一句话问得爆发了。
付咏咏抬手擦了擦眼睛，低着头一抽一抽地哽咽。
可要命的是，哪怕这些情绪如何在她身体里积压回转，她都已经张不开口，写不出手了。
宋郁华被她哭得心里直泛疼。
【999】：现在换吗？
宋郁华摇头：再等等。
刚说完，长廊另一端就冲过来一个人影，来势汹汹地朝宋郁华和付咏咏跑来。
还没站定，就凶神恶煞地冲着付咏咏喊：“你凭什么来这里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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